熱鬧、光鮮、耀眼,置身于水都威尼斯就像是位處于一劇院舞台上︰混合著拜佔庭的榮耀與哥德式的絢麗氛圍,亮麗多彩的屋宇殿堂為其布景,響徹雲霄之教堂編鐘為其樂團;天光水影為其自然的照明,穿梭串場的則是高亢的"貢多拉"。
6月初,就在眾人的期待之下,第49屆威尼斯雙年展"人類的平台"終于在這水上在演出了。
策展人史澤曼( Harald Szeemann),繼上一屆"全面開放"之後,意欲將本屆雙年展變成展望新世紀的藝術指標。就在這重頭戲還未上演之前,不少的藝文媒體均臆測並質疑此屆主題 "Plateau of humankind"的過大包容性與模糊性︰"plateau"一詞"高原"、"高地"的意思,也可令人聯想到"地基"、"基石"、"架高的平台"等。"人類的平台",如此大的題材,令人感到選件與主題間所具有的絕對自由性與松懈性。有人甚至表示,有此主題就如同沒有主題一般,放任何作品進去都行得通。
"人類的平台"︰主題?或宣言?
一個主題展的成功與否,端看主題與選件間的契合度。契合的程度與展覽的品質成正比︰契合的程度越高,展覽的品質越高;相對地,契合的程度越低,展覽的品質就越低。主題展品質的優劣並不在于展出作品個別的強弱,而是在于作品與作品間的對話與作品與主題間的關系,在于作品在主題展中所扮演的策略性角色。主題與展出作品間的關系是作品在某一文本中的展演︰主題就像是一次特別的閱讀方式,以一定的角度來審視作品。作品的豐富性與多元性不會因某個閱讀方式而窮盡,而會因某個特定的解讀而彰顯出某些特定的屬性與特質。主題內容越明顯,選件的範圍就越狹窄;相對地,主題的內容越模糊,選件的範圍就越寬松。
嚴格說來,史澤曼這次主題"人類的平台"所給人的感覺是內容的不明確性,但在參觀過位于軍火庫的主題區,在審視了展場動線的安排之後,"人類的平台"的內容卻嚴謹且清楚地呈現在眼前。就如史澤曼所強調的︰"'人類的平台'不是一項主題,而是一個面向(dimension)。"(注1)不講求學術性的基礎,也沒有理論式的建構,作為一位直觀式的策展人,史澤曼的功力在于有力地整合不同的作品,讓作品們自己發言,把其意圖以視覺的方式在空間與時間之中表現出來。
熱鬧、光鮮、耀眼,置身于水都威尼斯就像是位處于一劇院舞台上︰混合著拜佔庭的榮耀與哥德式的絢麗氛圍,亮麗多彩的屋宇殿堂為其布景,響徹雲霄之教堂編鐘為其樂團;天光水影為其自然的照明,穿梭串場的則是高亢的"貢多拉"。
6月初,就在眾人的期待之下,第49屆威尼斯雙年展"人類的平台"終于在這水上在演出了。策展人史澤曼( Harald Szeemann),繼上一屆"全面開放"之後,意欲將本屆雙年展變成展望新世紀的藝術指標。就在這重頭戲還未上演之前,不少的藝文媒體均臆測並質疑此屆主題 "Plateau of humankind"的過大包容性與模糊性︰"plateau"一詞"高原"、"高地"的意思,也可令人聯想到"地基"、"基石"、"架高的平台"等。"
人類的平台",如此大的題材,令人感到選件與主題間所具有的絕對自由性與鬆懈性。有人甚至表示,有此主題就如同沒有主題一般,放任何作品進去都行得通。
"人類的平台"︰主題?或宣言?
一個主題展的成功與否,端看主題與選件間的契合度。契合的程度與展覽的品質成正比︰契合的程度越高,展覽的品質越高;相對地,契合的程度越低,展覽的品質就越低。主題展品質的優劣並不在于展出作品個別的強弱,而是在于作品與作品間的對話與作品與主題間的關系,在于作品在主題展中所扮演的策略性角色。主題與展出作品間的關系是作品在某一文本中的展演︰主題就像是一次特別的閱讀方式,以一定的角度來審視作品。作品的豐富性與多元性不會因某個閱讀方式而窮 盡,而會因某個特定的解讀而彰顯出某些特定的屬性與特質。主題內容越明顯,選件的範圍就越狹窄;相對地,主題的內容越模糊,選件的範圍就越寬松。
嚴格說來,史澤曼這次主題"人類的平台"所給人的感覺是內容的不明確性,但在參觀過位于軍火庫的主題區,在審視了展場動線的安排之後,"人類的平台" 的內容卻嚴謹且清楚地呈現在眼前。就如史澤曼所強調的︰"'人類的平台'不是一項主題,而是一個面向(dimension)。"不講求學術性的基礎,也沒有理論式的建構,作為一位直觀式的策展人,史澤曼的功力在于有力地整合不同的作品,讓作品們自己發言,把其意圖以視覺的方式在空間與時間之中表現出來。
可以說的是,史澤曼一直是以展覽的方式在整合並呈現20世紀藝術的革命勢力。從其1969年的展覽"When Attitudes become Form"開始,史澤曼就以打破藝術疆界為己任;此屆的威尼斯雙年展也是依此精神出現︰"我們不希望以'人類的平台'來例證一種形式、一項主題,而是想提供一次開放性的可能︰去賦予一個言外之意,支持自由以對抗不同形式所豎立起的藩籬、國界與國族主義......。"
史澤曼的每個展覽都像是一次集體的宣言、一次直覺式的預言。 "人類的平台"因此成為了眾生之舞台,一次展現了生死愛欲、政教商運軍事各式活動的人類舞台。
從肉身到繁殖
一入軍火庫內的繩纜廠(Corderie)大門,呈現在眼前的是展覽整體的起點與象徵︰一尊巨大的少年塑像。如果說羅丹的《沉思者》可象徵人類進入20世紀對于現代化問題之思索的話,這尊接近5公尺高、由Ron Mueck所制作的少年蹲坐像可以說是21世紀的新《沉思者》。沒有羅丹《沉思者》英雄式的姿態、也沒有其形上學的思索,更沒有石頭可供他坐落,這位年輕的巨人只能把全身的重量壓在自己的雙腳上。他上身赤裸、身著短褲;他側面斜眼地看著我們,也同時看著我們的未來。帶著點怨恨、自我保證和懷疑的眼神,這尊蹲立于平台上、命名為《無題(男孩)》的人像戲劇性地為"人類的平台"拉開的序幕。
繩纜廠之後的空間被一分為二,中間留下長長的走道,作品則大部分被安置于左右兩旁。左邊的第一件作品是Ron Mueck的超寫實人體塑像,與右邊的第一件作品中國藝術家蕭昱的《》(Ruan)剛好成對比。從最基礎的肉身出發,Ron Mueck的《無題(嬰兒)》與《無題(光頭)》是以高超技術所完成的逼真塑像,把人類最初的嬰兒狀態與成年後的樣貌赤裸裸地展現出來︰毛發、指甲、膚 色、甚至腳趾脫皮的細節完全顯露無疑。蕭昱作品的技術難度也不低,他以來自于不同動物地軀體創造了現世上不存在的生物︰嬰兒頭、鴿翅、兔、貓、鼠等生物的 部分肢體,結合在一起之後就成為了一支《》(Ruan)。在這生物基因工程突飛猛進的世代,複製一個人已非神話,制造一支怪獸也非難事。Ron Mueck與蕭昱的作品除了引起人們的贊嘆與驚呀之外,也引人警惕未來生物科技的使用與道德上的沖突。如果人類繼續把自己當造物主的話,之前的贊嘆可能變成日後的災難。
緊接著Ron Mueck的是Charles Sandison的作品︰《客廳》。
此作被安置在Ron Mueck之後有其空間上的涵義︰在人類生物狀態的展現之後,跟著而來的是其生長、交配繁殖和老化的生物現象。《客廳》是一件電腦模擬作品,它的內容是則簡單的幾個字組成,如"男"、"女"、"父親"、"母親"、"小孩"、"食物"、"老"、"死"等,並以四面牆為這些字的活動空間。許多的"男"字會競相 爭奪"食物",吃了"食物"的"男"會速度加快地找尋"女"。"男"追到了"女"之後兩者就產生變化,變成了"父親"與"母親"並蹦出來一個"小孩"。所 有的字之後會變成"老"與"死",就跟真實人類世界的生滅一般。
面對Charles Sandison作品的是 Chris Cunningham的三部影片。其位置也有空間上的考量;位于蕭昱的作品之後,Cunningham之第一部影片《收縮》描繪的是男女間的肉體愛欲衝突,不同的是其展演的空間似乎位于黑暗的伊甸園里,沒有重力、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作品靈感來自于解剖學書籍,Cunningham拍攝的手法與營造的 氣氛是那樣地異常與奇特,以至于部分身體的鏡頭讓人感到是怪獸肢體的伸張。男與女在一道光束的照明之下開始了愛撫,隨後即開始了肉體的暴力沖突;先是女方大打出手,後是男方出拳還擊。在血液與汗珠的喘息顫栗之下,鏡頭頻閃出男女交媾的各式鏡頭。最後,男女又合為一體,在另一道光束的擊打之下化為雲煙。 Cunningham的另外兩部影片也與蕭昱的作品有著神似之處︰《打鼓的猴子》與《一切充滿了愛》(Bjork歌曲的MTV)均是生化科技世界的怪物。 帶著詩意與詭異的氣氛,Cunningham的藝術世界充滿了未來的意象,為21世紀新藝術開啟了另一扇門。
從人像到群像
人類並非離群索居的動物,從個體到男女關系的形成,從家庭到社會的整體關系,人與他人一直被一條無形的鎖鏈牽連著,個人的命運在時代的變動中搖擺不定,但時代也因個人與他人的意願結合而產生質變。這次,在軍火庫的展場之中,可以見到的是人之形象幾乎無所不在;我們甚至可以,近年來沒有一個當代藝術大展曾出現過如此多的人像。
Richard Billingham以其家人為攝影的主要對象,拍下了他們日常在家的一切活動。此次展出了其數張黑白照片,看到了牙齒全沒了的Ray睡在床上、面對著鏡子大笑、喝得醉醺醺地。在某種悲慘的氣氛之中,卻也令人感受到人性的尊嚴。
正對著Billingham的是Tuomo Manninen的群像攝影。從加德滿都到赫爾情調,Manninen並不是尋找異國情調,而是要找尋不同國度所分享的共同點。
他拍攝了加德滿都一所學校的女童子軍、健身房的健美男子、卡車司機等。沒有貧窮的景象,所有的人均處在他們最佳的狀態、展現出他們最莊嚴的一面。赫爾辛基的教授夫人協會、或冰泳俱樂部等,我們會發現介于加德滿都與赫爾辛基的只是空間的距離而已,至于人們之所作所為似乎沒有太大的差異性。在這些群像中, 我們可感到個人的自由並未被埋沒在群體之下,而是在群體之中才展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人性的關懷最感人之處顯現在Tatsumi Orimo的作品之中。這位日本藝術家的母親得了老年痴呆癥,加上吃多了抗抑郁癥的藥物而變聾,所以他決定做所謂的"溝通藝術",以陪伴並照顧他母親。他 除了與他母親每天去拍攝一張親子相片之外,還做了一系列的"藝術媽媽"作品︰要他的母親與街坊鄰居戴上輪胎拍照、穿上綠色大鞋、躲在紙箱里等等。溫馨且感 人,Orimo的作品是當代藝術里的一股清流。
有關社會關懷的有Anri Sala的一件錄影作品,其內容是拍攝一位無家可歸的老人在教學里打盹。這無聲的錄影作品似乎深怕有任何聲音會吵醒這位老人,其簡單(偷拍)的畫面事實上 是藝術家對社會無助一群的關注,這同情與關懷也使得Anri Sala在雙年展中贏得了一項獎項。
此外,Luis Gonzalez Palma照片中的凝視,與Bill Viola超慢放影的五人群像《The Quintet of the unseen》有著歷史圖畫的氣勢與色彩。相對地,Massimo Vitali在渡假游樂場所拍的群像則是現代消費社會的寫真。在這所有的攝影中,最具戲劇性的群像應屬中國藝術家海波的攝影。事實上,他的攝影是再攝影, 是對歷史記憶的追尋與重建。他找出家中的一些老照片,試著找回其中的人事物,並重新拍攝。之後把舊照片與新照片並列在一起,中間所流逝的時光歲月就在這一 瞬間對比出來︰成長、老化、消逝、死亡,即使照片上的全是中國人,卻反映出人類在世所必須經歷的聚合、分離與團圓。
如果海波的作品讓人感到個人與群體關系的獨特性與脆弱的話,那麼韓國藝術家徐道滬(Do-Ho Suh)的《地板》(Floor)則顯現出個人在群體中的匿名狀態。在綠園城堡意大利國家館中展出的這件作品是由無數的塑膠小人所組成,每人抬手頂住透明 的地板,供我們在上面行走。在徐道滬的作品中,個人是沒有面貌的,每一個個體只不過是群體機器中的一個小螺絲,可為完成公眾事務而被犧牲。其作品所隱喻的 就是亞洲社會對于個體獨特性的抹煞,制服因此也曾經被徐道滬拿來當成藝術媒材的使用,以表現莊嚴不可違抗之服從性與群體性。
文‧攝影/陳宏星